2010年秋,我剛剛走出校園,懷揣著對未來的憧憬,踏上了鐵路建設(shè)的征程。七天的霧都入職培訓(xùn)還未讓我完全感受這座歷史名城的魅力,我便與幾個小伙伴被派往遙遠的西南邊陲。那是一次漫長的旅途——一天一夜的火車到達春城昆明,緊接著換乘大巴來到一個叫平遠的小鎮(zhèn)。然而,這還遠未結(jié)束,我們在項目部匆匆吃過晚飯后,坐上一線施工隊的皮卡,開始了一段宛如過山車般的旅程。彎彎繞繞的山路持續(xù)了一個多小時,最終,在夜幕中抵達幾排活動板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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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山中的生活
我們駐扎的地方叫小江口,是一個苗族小村寨。村前有一條小溪,蜿蜒曲折地穿過村莊。村中破落的房屋間偶有炊煙升起,幾位苗族老奶奶在大石上用木槌敲打衣物。年輕人早已外出打工,只留下這些安靜的身影。當(dāng)我們試圖與她們打招呼時,回應(yīng)的卻是一連串聽不懂的方言。我們只能嘿嘿傻笑著離開。
四周盡是巍峨的大山和零星的人家,駐地的寂靜與外界的喧囂形成鮮明對比。但我們并沒有時間多想,因為工地的生活在機器轟鳴中開始了。我的第一份工作是操作多功能鉆機——一臺從國外進口的精密設(shè)備。在日本廠家的培訓(xùn)下,我們掌握了使用技巧,帶著成就感穿梭于隧道口之間,進行超前探孔和鉆心取樣作業(yè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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難忘的除夕夜
2011年的除夕夜,是我最難忘的一次經(jīng)歷。當(dāng)時,我正在六郎隧道的橫洞掌子面值守,那是一條全長15公里的隧道。由于機械頻頻“發(fā)脾氣”,我們幾乎整整一天都在洞內(nèi)修理與作業(yè)。直到臨近黃昏,我們才從隧道中走出來,看著對方滿是灰塵的臉龐,大家默然無語。壓抑的情緒讓我突然背過身去,裝作輕松地喊了一句“下班了”,卻抑制不住地淚流滿面。
值得慶幸的是,領(lǐng)導(dǎo)沒有忘記我們這幾個“外勤”的年輕人,連夜派車接我們回駐地,和留守的同事一起吃了一頓熱熱鬧鬧的年夜飯。那一夜,我睡得特別香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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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年的隧道堅守
后來,由于一線技術(shù)人員緊張,我被調(diào)任為隧道技術(shù)員。作為24小時連續(xù)作業(yè)的技術(shù)支持,我們每天都要輪班值守,進洞出洞成為了日常。三年間,我與來自天南地北的同事結(jié)下了深厚的友誼。那些名字至今銘刻在我的記憶中:仗義的陜北杰哥、好學(xué)的湘南老段、貪嘴的霧都任大毛、犀利的川中陳二毛、呆萌的廣東小蘇、憨厚的豫東小于、胖胖的小川……這些可愛的同事,陪伴我度過了無數(shù)艱苦的日子。
空閑時,我們?nèi)宄扇旱嘏郎剑蛘咭黄鹑ヒ焕锿獾牡胤浇由剿?。偶爾會去一家家屬開的小飯店“打牙祭”。那家店的肥腸火鍋套餐至今讓我回味無窮:一份肥腸、一份土豆片、一份油皮、一份黃瓜片、一份青菜,配上4大碗米飯和一桶飲料,是我們最大的奢侈。生活雖然艱苦,但我們總能找到自我調(diào)節(jié)的方式,傻樂呵地熬過來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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離開與回憶
2014年,由于工作調(diào)動,我離開了那片山谷。然而,那幾排活動板房、彎彎繞繞的施工便道、山谷中雨后的彩虹、香噴噴的肥腸火鍋,以及六郎隧道仰坡摔掉老陳兩顆門牙的趣事,始終定格在我的腦海中。甚至連縣城中那位初戀的姑娘,也偶爾出現(xiàn)在我的夢境里。
這些回憶,是苦澀的,也是溫暖的。正如老鐵道兵所調(diào)侃的那樣:“苦不苦,想想長征二萬五。”這些經(jīng)歷,賦予了我們不畏艱難、百折不撓的精神,也讓我們體會到鐵道兵甘于奉獻的情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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鐵路人的心聲
然而,作為一名鐵路人,我深知這條路上的苦與累。面對云桂鐵路成為西藏、云南連接兩廣的交通大動脈,我們的努力創(chuàng)造了“勝利”,我感到無比自豪。但在心底,我仍然有許多渴望與期盼:
我希望以后不要再歌頌苦難,而是改善工地條件,讓每個人都能平安舒適地工作;
我希望項目上能有帶薪假期,或者集中安排調(diào)休,而不是請假一天扣一天工資;
我希望項目分配能按屬地進行,讓我們不再漂泊流浪;
我希望工資能按時發(fā)放,而不是拖欠幾個月甚至一年;
我希望工作時間能限定為八小時,其余時間屬于自己;
我希望能每個月都回家,看看妻兒,陪伴他們度過溫馨的周末時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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尾聲
這些心愿,或許顯得微不足道,卻是無數(shù)鐵路人內(nèi)心最樸素的期盼。我們愿意為祖國的交通建設(shè)奉獻青春,但也希望在繁忙的工作中,能留出一些屬于自己的時間與空間。
當(dāng)我們回首那段深山中的歲月,感慨萬千之余,更希望鐵路建設(shè)的未來,能為所有鐵路人帶來更多的尊重與溫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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